《南京调查资料（文化篇之三）——伪政府各种文化机构》封面及

伪交通部中央气象局组织表 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

1948年底，毛泽东在新年献词中号召全国人民“将革命进行到底”，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“将向长江以南进军”，争取“全国范围内的胜利”。为配合解放、接管南京，中共中央华东局（简称“华东局”）社会部化名“江南问题研究会”，依托情报工作，组织编印了一部22册70余万字的《南京调查资料》，详尽介绍了国民党在南京党政军警宪机关及主要公共事业、文教情况等，保证了我党迅速完整地接管南京。

《南京调查资料》的由来

随着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，能否顺利接管大中城市成为摆在我党面前的一个新命题。1948年4月，在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发起潍县战役之际，中共中央华东局领导潍县地下工作组编纂了《潍县初步调查材料》《潍县的经济》等材料，详实地反映了潍县的全貌，帮助接管干部及解放军迅速地熟悉城市、开展工作、恢复秩序。华东局将解放潍坊视为“华东收复较大城市的一个新起点，也是华东接管城市的一个新试点”。从其后的实践可见，开展城市调查成为我党接管城市的重要准备工作之一。

1948年冬天，淮海战役捷报频传，解放全国的条件逐渐成熟，毛泽东向全国人民发出“将革命进行到底”的号召。翌年1月中旬，中共中央社会部指示华东局，配合解放、接管江南城市，做好江南城市的调查和材料工作，并附发了《京（南京）沪调查提纲》。2月，华东局社会部决定由副部长扬帆调集情报、材料干部60余人，先行由青州南下苏中，部署和开展对江南的情报工作，同时责成由一室三科（调研科）科长钟望阳具体负责江南大城市的调查材料编写工作，其中，丁予具体负责南京组，成员多是南京已经暴露而撤至解放区的大学生地下党员。本着“不加主观评论，还他本来面目”的原则，编写组挤在淮阴郊区农村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工作，日夜加班，除了吃饭、睡觉，“根本没有休息时间”。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，书稿完成，随后在阜宁县益林印刷厂排印，并进行文稿校对，赶制成册。

了如指掌 纤毫无遗

南京解放前夕的《南京调查资料》，涵盖了当时南京的方方面面，堪称中共对南京情报工作的集大成之作，其资料来源囊括情报系统和地下党组织收集、提供的情报资料，被俘虏的国民党军官们所写的国民党党、政、军、特方面的情况，青州、济南、南通等城市解放后缴获的国民党档案，以及京、沪、杭等各地的相关出版物等。

《南京调查资料》分为《特篇》3册、《政治机构篇》3册、《军事篇》4册、《警宪篇》5册、《公用事业篇》3册、《文化篇》4册，既有对军政机构的详细罗列，也有对当时在南京的各种公共服务机构的深入掌握，不管是南京电厂，还是公私立医院，都了如指掌，纤毫无遗。南京作为当时的文化中心，高校林立，媒体机构众多，各种研究院所、社会团体更是名目繁多，令人眼花缭乱，但此书居然把几乎所有的文教机构都能一网打尽，尽在囊中，实在是令人佩服。据参与编辑的谷风回忆，他的任务是“编写包括国民党在南京的党、政、军、特及其企事业单位和大中学校等单位的名称、地址、电话、组织人员情况等”，需要在蒋管区出版的报刊（包括报刊里的广告）中“像沙里淘金一样一字一句积累”资料。在当时很短的时间之内，完成70余万字的调查资料，堪称奇迹。

《南京调查资料》中涉及大量的人物，既有军政要员，也有普通职员。如《伪南京市政府》将上至市长，下至各局、处的科员、雇员名单全部开列，并详注上任时间。除了对国民党要员的办公、住宅地址、路号，甚至电话号码均记载得清清楚楚，方便解放军进入南京后“按图索骥”，分别进行工作，还对大量社会名流的政治倾向，都作出了基于当时的一种价值判断，极有色彩又形神兼备。如被称为中国物理学研究“开山祖师”的前中央大学校长吴有训，称其任内“正是学生运动蓬勃时期，曾在游行行列最前端高呼口号，‘五二〇’时因同学被打而昏厥”，从现实表现中体现其革命进步的一面；介绍著名史学家韩儒林时，则用一事说明，“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二日晨，正在上西藏史时，看到外面学生游行队伍，他即对学生说‘你们去游行吧！’”；教授黄显之“学生在情况紧急时常以进步书籍藏入他家中”；著名生理学家蔡翘在国民党鼓动中央大学迁校时，坚决反对，对学生说“无论谁来，都不必走，对学术研究者，谁来都没有关系”。可见，在天翻地覆之时，追求进步仍是多数知识阶层的选择。

为接管南京作出了重要贡献

1949年3月底至4月初，接管南京的南下干部2000余人陆续抵达安徽合肥组成“金陵支队”集中培训，由宋任穷负责。4月12日，距离南京解放只有11天时，金陵支队还在报告，“现有干部均无接收经验，对城市情况亦了解很差”，“参考材料较少，特别对南京的接收还未有作出具体方案”。16日，全套22册《南京调查资料》编印完成后被送交金陵支队使用。

23日午夜，华野第八兵团第三十五军陆续渡江进城；26日，宋任穷率金陵支队干部进城；27日夜，中共中央华东局第一书记邓小平率总前委、华东局机关进驻南京。28日，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宣告成立，刘伯承、宋任穷就任主任、副主任。5月1日，在华东局的领导下，召开3000人参加的干部大会，宣布成立新的中共南京市委，常委5人：刘伯承、宋任穷、张际春、陈修良（原中共地下党南京市委书记）、陈士榘。

根据1949年5月30日中共南京市委给中央及华东局的报告，在南京接管期间，先后接收原属国民党政府各院、部、会、党、团、宪、警及特务机关749个；国民党南京市政府与所属机关及其他地方性机关174个；大小工矿38所、研究试验的学术机关16处、大学2所、专职学校13所、中学14所、小学169所、医院15所、卫生机关10所，工厂、银行、邮局及交通机构等50个；接收房产1930处、军械和物资一大批。报告中列举到的单位基本都被《南京调查资料》收录，其为分类设置接管系统、快速制订具体接管方案、科学安排接管步骤提供了翔实的依据。从4月23日南京解放，到5月30日市委总结接管情况，我党仅用37天就顺利接管了南京，迅速恢复秩序和发展生产，没有引发大的动荡，没有重大失误，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和示范效应。指挥部队解放南京的第八兵团司令员陈士榘曾评价说，《南京调查资料》“使我军准确掌握了国民政府各院、部机构，军、警、宪等军事机构和反动政党组织，以及重要工商、文化、社会公用事业和外侨方面的情况，保证了接管工作的顺利开展”。

原载于《中国档案报》2022年5月27日 总第3836期 第四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