竞技体育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体现。新中国成立后，我国竞技体育水平稳步上升，在国际赛事中不断创造辉煌，并先后数次主办全球性、区域性国际体育赛事，仅今年就有成都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、杭州亚运会相继举行。其实早在一个世纪以前，中国已经参加和举办了数届远东运动会。在当时国家积贫积弱的背景下，中国的远东运动会之旅虽然也有亮点，但更多的是尴尬和无奈。

曾经举办三届赛会

由菲律宾、中国、日本三国发起的区域性体育赛事——远东运动会，从1913年至1934年共举办了10届，中国每次都派代表队参加。第一届远东运动会于1913年2月在菲律宾马尼拉拉开帷幕，此后即由马尼拉、上海、东京3个城市轮流举办，每两年一届，1927年改为每三年一届，1930年又改为每四年一届，以便与奥运会交叉进行。中国在上海举办了3届远东运动会，分别是1915年的第二届、1921年的第五届和1927年的第八届。这是当时中国参与的最盛大的体育赛事，中国的报纸、刊物都加以报道，比如《东方杂志》将每届远东运动会做一个专题报道，以“纪事”的形式推出，其他如《申报》《大公报》《北洋画报》及《良友》画报等也进行了系列报道。

1927年，《良友》画报第18期报道第八届远东运动会。

 1921年5月30日，第五届远东运动会在上海虹口公园开幕。那时并没有规模宏大的开幕式，仅由远东运动会会长王廷礼、名誉会长张謇及其他中外人士发表演说，随后比赛正式开始。另外，与比赛同时进行的游艺活动也非常热闹。

 这届运动会共有中国选手110人、日本选手96人、菲律宾选手142人参加，比赛项目分为田径、球类、游泳、全能四个大项，每一大项又包含若干小项。这是1920年国际奥委会正式承认远东运动会后举办的一届赛会，其比赛项目、规则与奥运会更为接近，代表了当时亚洲体育的最高水平。6月4日，第五届远东运动会闭幕，随后举行了隆重的颁奖典礼。

成绩难掩发展困境

 上海举办的第二届、第五届远东运动会，地点都是在虹口公园。这里并不是一个体育场，而是位于公共租界的一座公园。早在主办第二届远东运动会时，由于北洋政府并不支持上海办会，王正廷不得已向外侨借用了虹口公园作为会场。到了1927年第八届远东运动会筹备时，偌大的上海仍然没有一座中国人自建的体育场，王正廷不得不利用其外交家的身份，向美国“石油大王”洛克菲勒借用其在上海所建的中华体育场，并临时搭建了看台。

 场地问题不过是当时中国体育事业存在的诸多问题之一。在北洋政府时期，中国代表队参加远东运动会，几乎没有政府的财政支持，都是由临时成立的组委会到处募捐筹款，所筹款项经常不敷使用。比如，在1923年第六届远东运动会上，中国派出百余人参赛，但经费却只有区区4000多元，以至于代表团的运动员、教练员、职员挤在轮船的三等舱到达日本。中国派出的运动员，大部分是来自于各学校的非专业运动员，选拔并不规范，既无严密组织，又无系统训练，连教练也多是“半路出家”。比如，参加第五届远东运动会的中国棒球队，就是临时凑集的15个人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日本对于体育的重视。为了准备1930年第九届远东运动会，日本政府提前一年邀请德国出征奥运会的田径队、获得世界冠军的法国网球队等访日，与日本队进行比赛，以提高自身的成绩。

 因为以上诸多原因，尽管参赛的中国选手个个拼尽全力，但成绩并不理想。各单项比赛中，中国队仅足球、排球算是优势项目，其他都没什么竞争力，常常是一届远东运动会下来，只能夺得一两个冠军。在第八届远东运动会中，占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的中国队在田径赛事中竟然一分未得。远东运动会除了单项冠军外，还将所有单项的成绩相加，评比出以国家为单位的“总锦标”。这是对一个国家体育水平的总体考量。在10届远东运动会中，中国只在1915年上海第二届远东运动会中夺得过一次总锦标，菲律宾夺得4次，日本夺得5次。日本在最后3届远东运动会中更是蝉联总锦标。

足球成为唯一亮点

1919年5月15日，第四届远东运动会足球决赛举行，中国队战胜菲律宾队夺得冠军，这是中国队在远东运动会上连续3次夺冠，于是银质足球冠军奖杯永久归中国队所有。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，在此后的远东运动会中，中国队再没有让冠军旁落，创造了九连冠的辉煌。

当时，中国足球队是名副其实的亚洲霸主，和日本队比赛，动辄就以胜出四五个球的大比分取胜。在第五届远东运动会上，中国足球队在几位主力没参赛且有队员临时受伤的情况下，仍以二比零战胜菲律宾，以四比零战胜日本，从而夺得冠军。那时的中国足球队之所以实力超群，或许该归功于当时已经开启的联赛机制。从1913年开始，上海6所高校组织足球联赛。这些比赛培养出一批高素质的专业运动员，组成国家队参加比赛。这其中，以李惠堂为最杰出的代表。

李惠堂出生于香港，从1923年第六届远东运动会开始成为中国足球队主力。他身高1.82米，速度超群，技术全面，控球、射门出神入化，当时已有“球王”“足球飞将”之称。1976年，德国足球杂志评选20世纪世界五位球王，李惠堂与贝利等共同入选。在中国国内，李惠堂也是一颗耀眼的明星，1929年2月，《北洋画报》就曾在封面刊登他的照片。

1929年2月19日，《北洋画报》封面刊登的李惠堂照片。天津市档案馆藏

南京国民政府对举办远东运动会比较支持。比如，1927年在上海举办的第八届远东运动会，刚成立不久的国民政府即为其拨款2万元。1934年5月，第十届远东运动会在马尼拉举行，南京国民政府空前重视，不仅由行政院拨款4.5万元，官员们也纷纷解囊相助。当然，这并没有改变中国体育水平落后的局面，比赛的各项冠军几乎被日本包揽，中国仅取得足球一个单项冠军。

就在本届远东运动会开幕前，日本妄图将伪满洲国拉进远东运动会及远东体育协会，遭到中国的强烈反对。运动会结束后，日本强迫菲律宾解散远东体育协会而另立组织，将伪满洲国列入其中。中国愤而宣布退出，远东运动会遂成绝响。

原载于《中国档案报》2023年10月13日 总第4046期 第四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