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步益向记者讲述当年经历。甘霖 摄

青年时期的李步益甘霖 翻拍

俗话说：“江南的才子山东的将，陕西的黄土埋皇上。”陕西在古代一直是我国的心脏区域，为历代封建帝王所重视，历史上相继有13个王朝在此建都，其作为国都的历史长达1100余年，素称“帝王之乡”。而唐王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强盛时期，建都长安（今西安），历时300年，其20座皇陵有18座分布在陕西关中，其中富平县就有5座，系全国唐陵数目最多的县份。

1930年，李歩益出生在陕西富平一个典型的农家院落里。李歩益成长的年代，正是中国革命发生巨大变革的年代。中国工农红军二方面军于1937年2月在贺龙等同志的率领下,从陕西铜川陈炉镇移驻陕西富平地区,拟相助东北军、西北军还击亲日派的“讨伐”。二方面军领导机关及首长驻富平庄里镇,部队分驻富平觅子、流曲、曹村、华朱、宫里、薛镇一带。到1937年秋奉命改编为八路军,撤离富平奔赴抗战一线。

“小时候家里条件虽然不是很好，但老百姓的革命热情是很高涨的。”1948年冬天，和当时解放区大多数有志青年一样，刚满18岁的李歩益穿上了军装，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第二军（军长是王震）的一名小战士。“我被分配在6师16团2营，当通讯兵。”已经80岁高龄的老人，对当年的部队番号记忆犹新。

　　第一仗

解放战争时期，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在陕西省郃阳、澄城、蒲城、耀县、铜川地区对国民党军进行的进攻战役。1948年10月荔北战役后，国民党军西安“绥靖公署”主任胡宗南部的第1、第76、第90军共9个师，分驻蒲城、澄城、郃阳一线，企图阻止西北野战军南进,确保西安;其他部队则分别集结于富平、三原、大荔、临潼、耀县、铜川地区休整补充。11月上旬，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淮海战役。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为配合华东、中原战场作战，决定发起冬季战役，歼灭郃阳、蒲城地区之胡宗南部2～3个师。11月15日,第2纵队在郃阳以东的临皋、乳罗山歼灭胡宗南部1个师的大部。此役，西北野战军歼灭胡宗南部2.4万余人,收复与巩固了澄城、郃阳、白水地区,拖住了胡宗南部主力,配合了淮海战场作战。

“郃阳战斗，是我参军后经历的第一仗。”李歩益老人告诉记者，当时他参军还不到10天。“根本没时间训练，一到部队就直接进入战斗一线了。”其实在战场上，通讯兵的危险程度和前沿的战士们是一样的。“通讯兵一直要跟着部队指挥所行动，随时都要去各个单位传达军令。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去送信，不管任何情况都必须要完成任务。”李歩益告诉记者，当时很多指令都是口头传达，要求每一个通讯兵要迅速、准确地把战斗信号传达到一线指挥员。“这就要求通讯员要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，在行动时尽量走隐蔽的道路。”

“虽然这一仗只打了一个晚上，但这是一次真正的实战锻炼。”李歩益说郃阳战斗使“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军人。”

扶眉战役

1949年7月10日至14日，彭德怀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，与从西安败退的17万国民党军，进行了著名的“扶眉战役”，完全解放了关中。一野兵分三路发起进攻。王震率第一兵团，沿饌县（即户县）、盩厔（即周至）西进，在子午口、黑山寺、哑柏、横渠击溃敌90军后，14日攻占宝鸡益门镇；许光达率第二兵团攻克临平，经天度、法门、青化、益店，一夜行军75公里，插至敌军后方的罗局镇，又夺取了郿县（即眉县）车站，连续击退敌军十余次突围。后又激战十余小时，攻克扶风。将敌65军一部及38军、119军大部压缩于午井以南、眉县城北至葫芦口之渭河滩，与第一兵团围歼；担任战役正面主攻任务的解放军第十八兵团，在周士第指挥下由西凤公路、陇海铁路西进，首歼漆水河两岸及武功南北线之敌后，一部插入杏林、绛帐，击溃敌247师，歼灭187师主力，收复武功，继续进军至罗局镇东南与第二兵团会师，合歼残敌；杨得志率解放军第19兵团在乾县、醴泉（即礼泉）阻击马鸿逵，保证了扶眉战役的胜利进行。此役一举歼灭国民党4个军6个师和另外6个团共4.3万余人，再次解放了宝鸡，为解放大西北和大西南奠定了基础。

“这是我参军后经历的最大、也是最激烈的一次战斗。”李歩益说。

位于眉县常兴镇的扶眉战役烈士陵园，安放着这次在解放战争中西北地区最大的战役中英勇牺牲的4600多名解放军指战员的亡灵。

据李歩益老人回忆，当时在扶眉战役开战前部队几乎没有好好休整过，从永丰一路向咸阳方向推进。“主要是运动战，为防止敌人反扑，一般都是白天行军、修筑工事，晚上打仗。”

两次历险

关于这场战事的激烈，当年在一线的“小战士”李歩益有着切身的体会。“那天早上，我去给下边连队传达命令。当时我们的几个连都分散在战场上修筑工事。送完信回返的时候，在村口碰上了一股敌人。我赶紧向旁边的一个土坎上跑过去，身边的子弹就像下雨一样。刚跑到土坎上边，就听见耳边有炮弹的呼啸声。我赶紧爬在地上，一声轰隆后炮弹在我身边爆炸了。”

“回过神一看，炮弹爆炸的地方离我也就是两三米。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危险，幸运的是毫发无伤。”李歩益老人告诉记者，当时根本就想不到害怕。“你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啊！”“翻起身来就跑，快到营部的时候，实在跑不动了就坐在半山坡山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。这时候我们的副教导员过来视察情况，我就在半坡间那个隐蔽的位置给他汇报情况。当我们俩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，刚一露头，一颗子弹突然从我们俩中间穿了过去。我们俩赶紧又趴在地上，等了好久才回到营部。”

“一天之中遭遇了两次危险，这是我一生都难忘的记忆。”李歩益老人说扶眉战役让他“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惨烈”。

西进

扶（风）眉（县）战役结束后，胡宗南残部溃逃汉中、长期盘踞青海、宁夏两省的马步芳、马鸿逵等部妄想在甘（肃）、青（海）、宁（夏）负隅顽抗。此时，彭德怀司令员遵照中央军委指示，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，立即做出攻克兰州、奇袭西宁的又一战役部署，兵分三路，乘胜西进。以第一兵团部率第一军、二军及第十九兵团的第六十三军为左路，渡过洮河直取西宁，截断兰州之敌退路，并随时准备参加兰州作战；以第二兵团之第三军、四军、六军为中路，向兰州攻击前进；以第十九兵团之第六十三军、六十五军为右路，沿西（安）兰（州）公路攻击前进，会同第二兵团歼灭兰州之敌。根据上述部署，左路第一兵团在王震将军率领下攻克宝鸡、天水后，第一军、二军两军经甘南，强渡洮河、黄河，歼灭沿途之敌，直捣马步芳老巢青海省会西宁。

乐趣

结束了扶眉战役后，李歩益随着部队稍事休整继续西进。1949年8月24日兰州解放前夕，李歩益所在的部队奉命集结在临洮附近。8月26日兰州解放后，部队开始过洮河、经临洮向西宁方向开拔。“当时部队的任务是追击马步芳的一个骑兵师。”李歩益老人回忆道：记忆最深的就是走路，每天至少要走100多公里的山路。西进途中，也发生过不少的趣事，给紧张、单调的行军平添了许多乐趣。

“到西宁的一个地方，现在记不起地名了。我们找到了马步芳在当地的一个个公馆，修建得很豪华。里面的装修我们都没见过，连楼梯上都铺着地毯。二楼走廊边的一个小房子装饰得很高档，但里面就一个小圆筒放着，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。战士们纷纷围过来看新鲜，都猜测这是做什么用的，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厕所。晚上睡觉时都要把地毯卷起来，现在想想确实好笑。”

“还有一次在西宁机场，战士们在一堆缴获的战利品旁边议论着。其中有一个铁桶，上面印着洋文，里面装着黑糊糊的东西。有人说是鸦片，也有人说是什么膏药，大家争论不休。一个胆大的战士蘸了一点放在口中，一下子又吐了出来，叫着‘太苦了,比黄连还苦’，就把那一罐东西给扔了。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原装的美国咖啡。”

　　兵团岁月

在王震兵团很多老战士的记忆中，除了打仗就是生产了。从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李歩益所在的部队继续向西开进。从青海出来穿过祁连山口，经过甘肃民乐最后进入新疆焉耆。

“白雪照祁连，乌云盖山巅。草原秋风狂，凯歌进新疆。”这是王震将军在部队西进途中写下的一首诗，这首诗成了大军西进的战歌。根据中央军委和第一野战军前委的一系列部署，1949年10月12日～1950年1月15日，第二军、六军各部从陆地到天空数路大军齐头并进，向新疆展开了气势磅礴的大进军。1950年3月中旬，第六师步兵进入库尔勒、焉耆、轮台等地。

“在新疆的主要任务一是生产，二是剿匪。”李歩益老人告诉记者，当时南疆焉耆一带主要种水稻。“部队继续发扬三五九旅的老传统，边生产边战斗。”“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岁月。”

　　老兵心态

1953年，23岁的李歩益奉命从新疆返回兰州，在新组建的工兵团里担任指挥排的排长。先后参加了甘南剿匪、平叛运动，战事结束后被选送到吉林工兵训练基地学习机械知识。回来后一直在部队担任教员。1956年，随部队修建青藏公路。1960年，李歩益回到兰州军区工作。

“从我当兵第一天开始，几乎一直都是在行军、打仗、生产、建设中过来的。和那些为革命献出生命的战友们相比，我是幸运的，但我也更知道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。”已经80岁的李歩益老人思维敏捷，身体硬朗，生活作息极有规律。

“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老兵，心态很好。”老伴余力耘说。